全祖望(1705-1755),清代著名史学家、文学家,浙东学派重要代表,字绍衣,号谢山,学者称谢山先生,浙江鄞县(今鄞州区洞桥镇沙港村)人。曾主讲于浙江蕺山书院,广东端溪书院。上承清初黄宗羲经世致用之学,博通经史,在学术上推崇黄宗羲、万斯同,于南明史实广为搜罗纂述,贡献甚大,其著作极为丰富,达35部,400多卷,且大多数学术著作用力极深。其主要著作有:《鲒埼亭集》、《困学纪闻三笺》、《七校水经注》、《续甬上耆旧诗》、《经史问答》、《读易别录》、《汉书地理志稽疑》、《古今通史年表》等。
顺治二年乙酉四月,江都围急。督相史忠烈公知势不可为,集诸将而语之曰:“吾誓与城为殉,然仑皇中不可落于敌人之手以死,谁为我临期成此大节者?”副将军史德威慨然任之。忠烈喜曰:“吾尚未有子,汝当以同姓为吾后。吾上书太夫人,谱汝诸孙中。”
五日,城陷,忠烈拔刀自裁,诸将果争前抱持之。忠烈大呼德威,德威流涕,不能执刃,遂为诸将所拥而行。至小东门,大兵如林而至,马副使鸣騄、任太守民育及诸将刘都督肇基等皆死。忠烈乃瞠目曰:“我史阁部也。”被执至南门。和硕豫亲王以先生呼之,劝之。忠烈大骂而死。初,忠烈遗言:“我死当葬梅花岭上。”至是,德威求公之骨不可得,乃以衣冠葬之。
梅花岭记。唐代。全祖望。 顺治二年乙酉四月,江都围急。督相史忠烈公知势不可为,集诸将而语之曰:“吾誓与城为殉,然仑皇中不可落于敌人之手以死,谁为我临期成此大节者?”副将军史德威慨然任之。忠烈喜曰:“吾尚未有子,汝当以同姓为吾后。吾上书太夫人,谱汝诸孙中。” 五日,城陷,忠烈拔刀自裁,诸将果争前抱持之。忠烈大呼德威,德威流涕,不能执刃,遂为诸将所拥而行。至小东门,大兵如林而至,马副使鸣騄、任太守民育及诸将刘都督肇基等皆死。忠烈乃瞠目曰:“我史阁部也。”被执至南门。和硕豫亲王以先生呼之,劝之。忠烈大骂而死。初,忠烈遗言:“我死当葬梅花岭上。”至是,德威求公之骨不可得,乃以衣冠葬之。 或曰:“城之破也,有亲见忠烈青衣乌帽,乘白马,出天宁门投江死者,未尝殒于城中也。”自有是言,大江南北遂谓忠烈未死。已而英、霍山师大起,皆托忠烈之名,仿佛陈涉之称项燕。吴中孙公兆奎以起兵不克,执至白下。经略洪承畴与之有旧,问曰:“先生在兵间,审知故扬州阁部史公果死耶,抑未死耶?”孙公答曰:“经略从北来,审知故松山殉难督师洪公果死耶,抑未死耶?”承畴大恚,急呼麾下驱出斩之。 呜呼!神仙诡诞之说,谓颜太师以兵解,文少保亦以悟大光明法蝉脱,实未尝死。不知忠义者圣贤家法,其气浩然,常留天地之间,何必出世入世之面目!神仙之说,所谓为蛇画足。即如忠烈遗骸,不可问矣,百年而后,予登岭上,与客述忠烈遗言,无不泪下如雨,想见当日围城光景,此即忠烈之面目宛然可遇,是不必问其果解脱否也,而况冒其未死之名者哉? 墓旁有丹徒钱烈女之冢,亦以乙酉在扬,凡五死而得绝,特告其父母火之,无留骨秽地,扬人葬之于此。江右王猷定、关中黄遵严、粤东屈大均为作传、铭、哀词。 顾尚有未尽表章者:予闻忠烈兄弟,自翰林可程下,尚有数人,其后皆来江都省墓。适英、霍山师败,捕得冒称忠烈者,大将发至江都,令史氏男女来认之。忠烈之第八弟已亡,其夫人年少有色,守节,亦出视之。大将艳其色,欲强娶之,夫人自裁而死。时以其出于大将之所逼也,莫敢为之表章者。 呜呼!忠烈尝恨可程在北,当易姓之间,不能仗节,出疏纠之。岂知身后乃有弟妇,以女子而踵兄公之余烈乎?梅花如雪,芳香不染。异日有作忠烈祠者,副使诸公,谅在从祀之列,当另为别室以祀夫人,附以烈女一辈也。
过戴高士南枝宅。唐代。全祖望。 南枝先生蕉萃后,谁为列名汐社中。题诗桐江祭严子,卖字浒关葬徐公。固知正气返天上,长共残山表越东。学录定惭吾挂漏,偶来三径吊蒿蓬。
暑雨将云变态多,冲泥得得此经过。花因信宿分荣落,人亦更番互啸歌。
空槛坐来移酒榼,小舟撑出晒渔蓑。烟波别后应相忆,祗恐尘埃负薜萝。
次日自环溪入城又雨复坐筱园过午联句再柬诸子之先归者。唐代。全祖望。 暑雨将云变态多,冲泥得得此经过。花因信宿分荣落,人亦更番互啸歌。空槛坐来移酒榼,小舟撑出晒渔蓑。烟波别后应相忆,祗恐尘埃负薜萝。
芒鞋犹带石窗云,隔岁离悰话倍殷。蛩蟨心原千里合,马牛风讶隔江分。
南州榻在还重止,北海樽开正晚曛。此夕渔阳山下客,题襟谁与共论文。
弹指阁小集,胡都御史复斋,喜予之至而念嶰谷游洞庭未归,各赋七言。唐代。全祖望。 芒鞋犹带石窗云,隔岁离悰话倍殷。蛩蟨心原千里合,马牛风讶隔江分。南州榻在还重止,北海樽开正晚曛。此夕渔阳山下客,题襟谁与共论文。
重定黄氏留书。唐代。全祖望。 證人一瓣遗香在,复壁残书幸出时。如此经纶遭世厄,奈何心事付天知。犹闻老眼盻大壮,岂料馀生终明夷。畴昔薪传贻甬上,而今高弟亦陵迟。
当年庆历瑞同宫,关洛先登道岸通。馀事总超百代上,寒芒又落五州中。
研山未泯蟾蜍泪,墨苑长怜鸲鹆工。尔亦少微垣里客,风流遥继石田翁。
颖谷索题米海岳五星研三年矣今腊过吴重出研观之奉呈七言。唐代。全祖望。 当年庆历瑞同宫,关洛先登道岸通。馀事总超百代上,寒芒又落五州中。研山未泯蟾蜍泪,墨苑长怜鸲鹆工。尔亦少微垣里客,风流遥继石田翁。
初八日,甘谷招饮,题其小照五卷 其四。唐代。全祖望。 秋风苏病骨,爽气来西山。豁然方寸中,孤鹤同高闲。
曾闻跋扈少年场,家具曾无担石藏。玄雾一朝传豹变,炎云万里破龙荒。
澎湖毒浪先归命,越绝神山并有光。为卜高门终复始,请看乔木蔚生香。
同年姚君述祖出示家传,因属重撰墓碑 其三。唐代。全祖望。 曾闻跋扈少年场,家具曾无担石藏。玄雾一朝传豹变,炎云万里破龙荒。澎湖毒浪先归命,越绝神山并有光。为卜高门终复始,请看乔木蔚生香。
筼亭宪使海昌署斋池馆杂咏 其五 剪淞堰。唐代。全祖望。 吴淞若可招,得半亦已饶。所愁夜半去,堤揵得无劳。
追哭谢古梅阁学。唐代。全祖望。 通梦神交二十年,茫茫一旦隔重泉。鲜民未解皋鱼恨,远道俄传鵩鸟篇。赍志竟归春梦里,断魂遥哭野棠前。闽书他日传醇行,粹白如君孰閒然。
奴子胠箧而逋得三绝 其一。唐代。全祖望。 饿狼鸣我前,饥豹鸣我后。果然杨叛儿,一朝脱兔走。
临川先生病中犹古人出处之义漫呈绝句五首兼东胡抚军复斋 其一。唐代。全祖望。 宗臣绛灌正隆隆,况复肩随邓侍中。何不洛阳高卧去,漫劳鵩鸟度湘东。
不寐苦热。唐代。全祖望。 赤龙竟夜炙南天,我最熏心不可眠。无奈蝇蚊百辈至,试为鸾凤一声传。炎云直欲枯星野,古井徐容试冽泉。太息斯民困饥大,纵临枕簟亦焦然。
海桑社柏几推迁,尚有名花域外传。万里轺车思旧德,暮春风信动南天。
居邻妫氏耕畬野,事忆郕王剪伐年。珍重故家光故国,不随姚靳委荒烟。
始宁陈宪使明时奉使交州携其牡丹以归至今犹盛瓯亭为之索赋。唐代。全祖望。 海桑社柏几推迁,尚有名花域外传。万里轺车思旧德,暮春风信动南天。居邻妫氏耕畬野,事忆郕王剪伐年。珍重故家光故国,不随姚靳委荒烟。
半查子振伯入塾。唐代。全祖望。 类我类我阿翁祝,可儿可儿执友期。丛书楼中万签轴,供养昆山玉一枝。
同馆出为外吏者率以书诉困悴戏答三绝 其三。唐代。全祖望。 清虚只合谪蓬莱,岂有扬州鹤信来。若使脂膏良可觊,阿侬捧檄也颜开。
鹿田太守问予不出之意何其决也笑而答之。唐代。全祖望。 野人家住鄞江上,但见山清而水寒。一行作吏少佳趣,十年读书多古欢。也识敌贫如敌寇,其奈爱睡不爱官。况复头颅早颁白,那堪逐队争金襕。
即事。唐代。全祖望。 中天玉烛正当阳,闻道番酋悔陆梁。须信止戈方是武,不关辟土始为彊。黑头上相脂车返,白发元戎看剑长。此日西垂多乐事,羌髳无复有尘扬。
初八日,甘谷招饮,题其小照五卷 其三。唐代。全祖望。 梧月窥枕畔,松风入枕中。莫嫌长惺惺,一梦到空同。
寄张靓渊于京师 其二。唐代。全祖望。 东华软尘十丈馀,何王之门堪曳裾。草堂夜鹤怨蕙帐,北风其凉盻南车。
题灵岩储公骑牛图 其一。唐代。全祖望。 三月十九是何日,骑牛野哭荒山颠。乃公耿耿攀龙意,廋语登堂孰与传。
道南祠下杂作 其五。唐代。全祖望。 老成逝后失仪刑,二曲西来更讲经。谁复风流如骆守,匡时要务据觚听。
七鲲身畔纪穹碑,杨仆楼船未足推。樵牧不贻赐姓愧,干旌频为幼安驰。
孙枝如尔真梧竹,先烈归天壮尾箕。试向石渠咨信史,平淮莫用段家词。
同年姚君述祖出示家传,因属重撰墓碑 其二。唐代。全祖望。 七鲲身畔纪穹碑,杨仆楼船未足推。樵牧不贻赐姓愧,干旌频为幼安驰。孙枝如尔真梧竹,先烈归天壮尾箕。试向石渠咨信史,平淮莫用段家词。
七星岩 其二。唐代。全祖望。 白石伊谁巧琢成,离青变幻有神明。乳泉上接天浆落,斗枋遥疑石笋擎。山鬼空中惊爆竹,诗人傍午作题名。老夫蹇足徒惆怅,病后探幽不胜情。
复斋抚军卧病予至扶掖出见为之怅然 其二。唐代。全祖望。 当年上殿荐甘盘,夹日功成奏治安。今日江湖茅屋里,瓜棚豆畤病中看。
洴江编修以病后谢客浃旬不赴诗集然窃闻其有纳姬之喜非疾也。唐代。全祖望。 谁传玉臂贯铜青,闲侍维摩夜讲经。莫向刘桢长作诳,须防排闼到中庭。
东幸诗 其六。唐代。全祖望。 周庐如栉次青齐,华盖连天日观低。不道帝车东指近,相星翻落浙江西。
道南祠下杂作 其三。唐代。全祖望。 文简文孙木石贤,文章载道亦巍然。如何史祸消沉后,流落豪芒总不传。
临川先生病中犹古人出处之义漫呈绝句五首兼东胡抚军复斋 其五。唐代。全祖望。 生平生笑陶彭泽,岂有牵丝百里才。秫未成醪身早去,先几何待督邮来。
疑雨疑睛未定天,几人吟眺罢觥船。偶寻绿水来城角,但见苍苔绕佛前。
此日清游真寂莫,他时诗句定流传。木樨花落黄花早,幽兴翻缘得地偏。
重九雨止然晴色未老不敢入山因共同人闲游城东诸兰若用米元章九日韵。唐代。全祖望。 疑雨疑睛未定天,几人吟眺罢觥船。偶寻绿水来城角,但见苍苔绕佛前。此日清游真寂莫,他时诗句定流传。木樨花落黄花早,幽兴翻缘得地偏。
临川先生病中犹古人出处之义漫呈绝句五首兼东胡抚军复斋 其二。唐代。全祖望。 申辕报罢董生黜,更复谁同汲直群。自分不求五鼎食,何妨平揖大将军。
题宋楼楚公墨庄太室二十四峰诗卷后。唐代。全祖望。 一声雷碾青山过,万捲风驱白雨来。珍重参寥旧吟卷,不随汴洛共飞灰。
徐锦衣花乳石印谱。唐代。全祖望。 弯弓没石志未遂,挥刀切玉艺亦奇。此是苌弘未埋血,雪泥红爪尚离离。
病中突接辛浦通守弥留之书为之一恸 其四。唐代。全祖望。 廿载交情憺暮云,豫州知我最殷殷。东平墓树休西靡,已撰穿中石柱文。
题杨商贤手迹后。唐代。全祖望。 中丞一死事难详,补过还资雏凤良。桃叶渡头长恨在,清流洗出碧梧香。
宣窑脂粉合子 其一。唐代。全祖望。 宣笺细写故宫词,更爇宣垆炙手时。珍重西江新合子,六宫争㨂贮焉支。
浃旬春色碧于油,崧岳神灵在上头。丞相尚传弧矢怒,中枢谁写蕨薇愁。
冰槎客散重脩杞,芍沚堂高续纪游。落落通家几子弟,只鸡犹克溯弓裘。
戊辰元夕芍庭以其世父忠介公生辰为苍水先生祭即用苍水过忠介琅江殡宫韵 其一。唐代。全祖望。 浃旬春色碧于油,崧岳神灵在上头。丞相尚传弧矢怒,中枢谁写蕨薇愁。冰槎客散重脩杞,芍沚堂高续纪游。落落通家几子弟,只鸡犹克溯弓裘。
篙师编修近忽佞佛至诚且笃贻六绝句以谐之想发一轩渠也 其四。唐代。全祖望。 隔邻老卒诙谐恶,一卷楞严拱读勤。试向鸡鸣参要义,东方晴色定氤氤。
偶示诸生 其三。唐代。全祖望。 拓落泥涂我自甘,斯民蕉萃是谁惭。群公定有经纶在,可许低头子细参。
道南祠下杂作 其四。唐代。全祖望。 河津尚自费针砭,此义秋霜夏日严。不愧两公惟吏部,到头一死比饴甜。
病中突接辛浦通守弥留之书为之一恸 其一。唐代。全祖望。 魂断何能哭寝门,开缄未竟已声吞。孤灯仗雨双凄绝,细看模糊病墨痕。
寄张靓渊于京师 其一。唐代。全祖望。 三馀草堂清离离,插架万卷足自怡。老生抄诗未卒业,寄君当归莫濡迟。
除夕得徐丈霜皋别集二册挑灯守岁选取五十馀首即题卷后 其三。唐代。全祖望。 张生索我购诗钱,阿堵萧寥竟歉然。似此追呼亦佳话,冬心淡荡送残年。
中秋前一夕蔎林招登吴山不果移尊篁庵 其一。唐代。全祖望。 天气颇未佳,诸君将安之。老夫兰若好,三径待新诗。
题宁人先生神道表后 其五。唐代。全祖望。 庾郎蒙面赋江南,柱国家奴更负惭。一洒诸公入关辱,峨嵋六月雪生馣。
读宋陈丞相宜中占城道上诗。唐代。全祖望。 当时大有吴门客,目断天南奉使槎。厓海黑风吹梦散,冬青到底不开花。
牂柯江上偶然作 其六。唐代。全祖望。 水枝啖罢又山枝,九夏轻红劈荔时。更浥天浆和脂水,女郎玉面发华滋。
堇浦渡江来视疾 其一。唐代。全祖望。 萧晨病榻意凄然,剥啄惊来吾友船。春雨奄奄生趣尽,相看同唤奈何天。
老友董映泉挽诗 其二。唐代。全祖望。 清门兄弟俱侨札,醇德终当数长公。最是断肠身后事,堕樵遗秉亦成空。
牂柯江上偶然作 其五。唐代。全祖望。 陆郎汤沐留南峤,带砺丹书泽未沾。天以陆溪长赐姓,不教钟室起猜嫌。